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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遁甲奇门

29天前 武侠 12
一间大厅内,炉火熊熊,灯烛如昼,华宴盛张,群英毕集

雷玉鸣捻须笑道: 严贤侄,这第二回合斗智之局你又获胜了,但第三回合显然是一个极艰钜凶险之局,贤侄你认定了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么?

严晓星道: 五成是他

雷玉鸣略一沉吟道: 这就难了,还有一半须待证实

廖独高声道: 即是证实了是伏建龙又有何用,难道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索取藏珍图不成,还有屠三山失去的那份,始终未查明下落

东斗天君葛元良哈哈大笑道: 廖兄你急什么?若取到无极帮主手上持有的藏珍图,另一幅还怕没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吗

廖独似恍然大悟道: 对极,对极,似取得无极帮主藏珍图之法抑是巧取或是豪夺

葛元良道: 当然是巧取

廖独道: 如何巧取?

雷玉鸣道: 这就是第三面合斗智之局了此后,严贤侄可明目张胆现身江湖,若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或是帮中职司甚高之人,非但不愿加害严贤契,而且还要保护于他

廖独诧道: 这为什么?

雷玉鸣微笑道: 因为陆道玄

陆道玄 廖独诧道: 此人是何来历?

葛元良哈哈笑道: 陆道玄乃玉皇大帝使者,蔼魔真君化身

廖独如堕五里雾中,不知所措,一见之下,抓起桌上酒壶,咕噜噜一饮而罄

雷玉鸣微笑道: 廖兄不必动怒,世无陆道玄其人,但无极帮主坚信其有,此乃诡计,但愿如我等所望,若节外生枝,恐倍加更多艰辛 只见严晓星垂首沉吟,隐泛忧容

廖独诧道: 老弟为何面有重忧?

严晓星长叹一声道: 无极帮已堕入术中,逐步施为,必可有望,在下惧的是白眉老怪所邀的那些隐名奇人从中作梗

廖独笑道: 我等既自愿相助,取计三面作战之法,必可无虞 何谓三面作战,群雄心意相通,均露出会心微笑,严晓星也恍然大悟,不再多言

开春不久,北国仍是冰天雪地,沿着运河边一株株秃柳枯干,不见一丝春意气味

运河的水呜咽著,挟著一片片破碎的冰块由北向南逝流而去,无尽无休

河岸上十数户人家,矮檐低屋,面河的是一处小酒肆,蓦地,门帘扬起,走出一个愁容满面的短装粗汉,浓眉大眼,目眶红湿,手提着一壶酒及一包食物,向河岸走去

酒肆内紧接着走出一英俊青衫少年,肩披长剑,剑眉星目,唇红齿白,人若玉树迎风,潇洒不群,步履从容,似缓实速,与那粗汉相距丈许,不即不离

粗汉似身具武功,耳目聪灵,察觉身后飒然衣袂飘风之声,目中不禁泛出一丝异芒,回顾了一眼,不由一怔

他行走江湖半生,那曾见过如此俊逸人品,一眼察出那身后相随的少年并非恶人歹徒,眉头微微一皱,停住脚步,道: 阁下为何相随不舍?

青衣少年微笑道: 在下见尊驾愁容满面,想必遭遇什么困难,不觉相随,瞧瞧在下是否能有所效劳

粗汉道: 阁下盛情心感,兄弟这困难恐阁下帮不上,不如请回吧

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: 尊驾怎知在下这忙必帮不上

粗汉不禁语塞,须臾强笑一声道: 既然如此,兄弟难拒阁下盛情了,请随兄弟来吧

青衣少年随着粗汉走下河岸,只见一束木排泊靠河岸,排上扎著一座三角形茅棚,一双皱纹满面,斑白发须老汉蹲在茅棚前吸著旱烟,在低声闲聊,却隐不住眉宇间忧虑之色

粗汉轻轻一跃,点足木排上,四面一顾,发觉青衣少年已落实,暗道: 好快的身法

一双老汉倏地起立,道: 乔五,这位公子是何来历?

粗汉笑道: 萍水相逢,素未见面,但这位公子坚欲一舒我等心内重忧

左侧紫斑脸老汉,目光炯炯注视了青衣少年一眼,道: 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?

青衫少年答道: 在下严晓星

原来是严公子 紫斑脸老者右手一指茅屋,接道: 屋内病者是我等主人,医药罔效,不久人世,严公子纵自负岐黄神术也是枉然

严晓星道: 贵上多大年岁?

八十有二

严晓星道: 生老病死,此千古不移之理,但不知贵主人病了多久,身患何疾?

紫斑脸老者道: 敝主人年虽老汉,但壮健一如年少,三月前突步履踉跄奔回排上,面色异样难看,躺在床上,拒绝求医,他说自知不治,庸医害人……

严晓星笑道: 药医不死病,贵上若能有救,必可不死,但不知此病发自何因?

乔五摇首答道: 我等就是不知,虽经我等在上游百里处延请名医诊治,但一经扶脉立即敬谢不敏,告辞离去后立遭严词责斥,解缆急放百里驶抵此处,病情突然转恶……

突闻棚内传出颤巍巍苍老语声道: 乔五……你与何人……说话?

乔五神色一凛,答道: 门下与一严公子叙话

严晓星已一步跨入棚内,只见一发须银白,面色憔悴,目光黯淡的老者躺在铺上隐泛痛苦之色,微笑道: 老丈,可容在下冒昧探视否?

乔五等人纷纷奔入棚内,面容惊怒,掌蕴暗劲,一察觉有异,立即联手攻出

老者心神大凛,但却镇静异常,凄然一笑道: 阁下如奉命追取老朽首级,请即出手

严晓星正色道: 老丈不可胡乱猜疑,在下不过路经于此,偶发现老丈门下神色惶急,一时动念跟踪而来,但请宽心

老者闻言,心情大宽,道: 老朽途中受人暗害,谅不久于人世,仇家太厉害,阁下请速离此,免得卷入此是非中

严晓星道: 在下自有隐身之术,老者请不必多虑,在下现欲察视老丈是否有救

老者望了严晓星一眼,察觉严晓星丰神如玉,气宇不凡,虽是伤重,也不禁暗赞了声好人品,凄然一笑道: 老朽年逾八旬,虽死何惜,但老朽却不能有负阁下德意,请察视老朽右肩背以下

严晓星也不再言,因老者侧身而卧,显然不能平躺睡下,轻轻撕破肩衣,只见肩背下一片紫肿,触手软腐,灼热火烫,暗暗一惊,道: 老丈是受了毒器毒物暗算么?

正是,事前不知,事后已属不及

严晓星叹息一声道: 此伤非但药物无法奏效,而且不能施展刀圭之术剜除腐肉,已蔓延侵及内腑,幸亏老丈内功深厚,换在别人,恐难活到现在

乔五冷笑道: 这话何要说么,未免多馀 严晓星冷冷一笑,望了乔五一眼

乔在只见严晓星目光如挟露刃,不禁悚然而惊

严晓星以迅疾手法,在老者背上点了十数处穴道,沉声道: 乔兄,有劳数位将木排放之中流,在下施治时不宜受到惊扰

乔五迟疑道: 阁下有此能耐么?

严晓星冷笑道: 事已至此,在下只有尽人事而已,不过早一刻施治,就增一分活命希望,那就视乔兄等要不要这位老丈活着了

乔五忙向同伴一示眼色

两人如电闪出排外

严晓星知道乔五不放心自己,暗暗一笑,徐徐伸出右掌,紧柢在老者 命门穴 上,紧闭双目

水声潺潺,木排已顺流而下

乔五张大着双眼,静观其变

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,忽听老者呻吟出声,但经受不住痛苦,满面豆大汗珠爆出,却面上渐见血色

乔五似已瞧出老者已有转机,不禁喜形于色

须臾,老者忽睁目说道: 乔五,快准备几条清洁汗巾,若见我伤处溢出毒水,即拭净替换洗濯,免沾染奇毒

乔五闻言一闪而出,又匆匆闪入,手中拿着数条汗巾,目光注视看老者伤处

只见伤处渐渐溢出腥臭黄水,乔五忙用汗巾替换拭净,棚外忽闪出一短装汉子与乔五帮忙替换洗濯

一个时辰过去,紫肿尽已消退平复,转为灰白

严晓星长吁了一声,睁目立起,从怀中取出一柄裁纸小刀,刃口奇薄寒光闪闪

只见他又取出一支镊子,以小刀轻轻划开伤处,镊出三根毒棘,轻轻叹息道: 此人真用心歹毒无比

老者道: 阁下……

严晓星忙道: 老丈此时不宜说话 立即在囊中取出一瓶药膏,以手指挑出涂敷伤处

乔五只觉一股沁人肺腑清香,扑鼻送入,道: 好药

严晓星微微一笑,另取出一粒朱红丹丸,喂服老者后说道: 老丈请安心静养,三日后便可行动自如了

忽间棚外有人唤道: 乔五,有人来了 乔五疾闪而出

严晓星知强敌追踪已至,接踪迈步出去,只见一艘小舟由侧向急驶往木棚撞来

船首峙立著三个面目森冷锦衣短装汉子,眼中凶光外射,嘴角噙著诡谲笑容

船行似箭,转瞬迫近木排,三人纵身腾起,宛如飞鸟般掠落在木排上

乔五等人立时便要出手

暂别妄动 严晓星冷笑道: 想不到这江面中竟出了劫匪

面如锅灰汉子凶眼环睁,喝道: 胡说

严晓星道: 既非劫财,便是冲着在下来的了,但在下似想不出何时与三位结下怨仇

那汉子道: 尊驾错了,我等乃找这木排主人

严晓星道: 在下就是这木排主人

三人不禁一呆,那面如锅灰汉子双拳微抱,道: 区区阎良,江湖人称海底蛟,武林中事凶险异常,尊驾犯不着与人助拳

严晓星微笑道: 阎朋友说话予人茫然不解,在下初出江湖,与武林中人并无交往,亦未身怀金银财宝,看来三位朋友找错了地方 说着右掌虚扬

小舟上尚有一名驾舟汉子,傍著木排顺流而下,突然哼一声,倒翻入水中,冒了两冒便已无踪,小舟无人操作,立时打了个旋转,急离木排开去

二个汉子不禁面色大变,知遇上劲敌

阎良狞笑道: 我等找寻一位柴青溪朋友,本无心与尊驾结怨,不料尊驾心辣手黑,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

对 严晓星道: 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去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,似三位如此无事生非,必非善类,再说木排上并无柴青溪其人,三位恶贯满盈,倒不如引颈就戮,可免除不少痛苦

阎良身侧一黄发汉子霍地拔出钢刀,寒光如电向严晓星劈去,刀沉力猛,带出一片啸风之声

严晓星身子微微一侧,右腕疾旋,一式 叶底摘桃 ,迅疾无比扣住了对方腕脉要穴

只听克察一声,黄发汉子一条右臂被生生扭断

严晓星左腿急出,踢在黄发汉子心坎重穴,一声凄厉惨嗥中带出一股血箭,身形踢飞起半空倒栽,入江水沉没

阎良等两人心神皆凛,厉喝一声,双双扑向严晓星,四掌迅厉,劈向要害

严晓星身形奇快一转,劈开两人,巧踏迷踪步双掌迅似奔电分向两人胸后按去

只听两声闷哼,双双仰面栽入水中

严晓星忽瞥见上流急驶而至一艘梭形小艇,艘头上立着一身着青袍长髯老者,迅忙中又察觉乔五等三人面色青黑,目露凶光,情知有异,暗中发出三缕银丝,奔向乔五三人印堂要穴

三缕银芒目力难辨,细如毫发,乔五三人不知闪避,一见没入脑中,但无丝毫感觉

忽闻一声刺耳长笑,一条如鸟般身形落在木排上,正是那青袍长髯老者

老者面寒如冰,冷笑道: 尊驾出手辣毒无比,竟将老朽门下击毙沉尸江心

严晓星面色一沉,道: 这数人与在下从不相识,无事生非,出手歹毒,在下忍无可忍出此一策,老丈何责人太甚

青袍老者面色阴冷,微微一笑道: 柴青溪何在?

严晓星道: 在下不识柴青溪其人,老丈似嫌多此一问

青袍老者道: 老朽知尊驾并非排教门下,何必多事结怨……

说着伸手一指乔五三人,接道: 他们实乃排教弟子,确知柴青溪下落,如老朽所料不差,柴青溪必藏身棚内,乔五,你去唤柴青溪出见老朽 乔五三人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

严晓星微微一笑道: 信如老丈所言乔五三人为排教弟子,但排教门下真能受老丈驱策么?

青袍老者沉声道: 你知老朽是何人? 忽地面色一变,察觉乔五三人神态有异,目中闪出一抹惊骇神光

严晓星道: 在下初入江湖,武林人物均未曾一父往,老丈来历在下知否似与在下无干

青袍老者道: 初生之犊不怕虎,难怪你如此傲狂自负,目中无人,但老朽认定柴青溪藏身棚内,如不在老朽掉面就走,绝不为难你

严晓星冷笑道: 依在下之劝,老丈能悬崖勒马最好

青袍老者面色一变,寒冷如水,缓步向棚前走去严晓星次掌一翻,亮开一式玄诡的掌法青袍老者面色又是一变,他见识广博,只见严晓星这式掌法虽然缓慢,却奇奥绝伦,全身要害重穴无一不在掌势之下,闪避防守俱不可能,心神大骇,暗道: 这少年究竟是何人门下,如真是柴青溪帮手,一番图谋,恐将付之流水面色疾转,堆上满面春风,笑道: 柴青溪并不是什么好人,尊驾似犯不着替他卖命,老朽为了正义,千里追踪,恐难抽身而退,但老朽让尊驾见识一下,就知老朽非易与之辈 说着弯腰在排上取起一块竹片,微微一笑

严晓星不知青袍老者弄什么玄虚,双目一瞬不瞬凝注在青袍老者手上

但见青袍老者道: 尊驽当瞧见老朽乘来小舟否?

那艘小舟无人操持,竟附著木排如钉着一般随波逐行,恁大的风浪波涛,无法冲离分寸

青袍老者缓缓将手掌一合,竹片在掌心克查查挤碎,只见那艘小舟亦裂成粉碎,断缩木片飘散在水面,随漩四散,急流而杳

严晓星心中大惊,知是排教大法,不由警觉出这青袍老者必是排教主要人物,暗中已扣着十数根细如毫发的银芒,微笑道: 老丈这一手妙则妙矣,但尚未能炉火纯青,请瞧那根主操龙骨依然无恙

青袍老者不禁一怔,不由自主地目注水面寻视

严晓星趁着他分神之际,一掌银芒疾如电奔打出,左手紧接着劈了出去

青袍老者也是托大,虽知严晓星并非易与之辈,却料不到如此辣手,更自负显露排教大法,定可震慑对方,那知事与愿违,等到感觉有异,但已无及,忙移形换位疾挪了开去,银白寒芒却穿入两肩要穴

严晓星赤阳掌力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,拍的一声,掌力击中青袍老者

只听青袍老者闷哼一声,身形踉跄冲出一步,转身立定,面色突变灰白,凄然笑道: 尊驾所施的武功独步武林,可否告知老朽源出何宗? 说着面色大变

原来青袍老者罹受赤阳掌后,体内真气逆散,两肩内所罹银芒循血疾攻心脉,自知无幸,摇首叹息道: 强中更有强中手,多行不义必自毙,老朽悔之晚矣

严晓星微微一笑道: 恕在下无法见告,因在下也不知掌法源出何宗 青袍老者身形忽摇摇欲坠,张嘴喷出一道血箭,仰面倒下,尸横于地

忽闻棚内传出柴青溪语声道: 严少侠速将他身上携带之物取出后再毁尸灭迹,暂莫管乔五三人

严晓星应声道: 在下遵命

搜觅青袍老者全身,携带之物一一取出,只见是一只翠玉小马,琢雕甚精,整体碧绿,借颈项处微显一圈黑线,另有一黑晶壶颈小瓶,内贮药末,除外则是三枚古钱

他微一忖思,取出化尸散洒入青袍老者口中,将尸体瞬间化为一滩黄水,流入排木下

木排因无人撑使,冲流甚急,幸河面广直,并无险弯,否则撞上礁石崖角,必致粉身碎骨

严晓星走入棚内,只见柴青溪已然坐起,神态较前判若两人,不禁笑道: 老丈好些了么?

柴青溪道: 多谢少侠相救,他身旁可有一匹翠玉驹么?

严晓星道: 正是

柴青溪道: 快拿给老朽 严晓星急忙递在柴青溪手中

柴青溪只端详了一眼,旋开马颈,原来那圈黑线却是一道旋槽,马腹中贮有白色丹丸,清香扑鼻

只见柴青溪倾出三粒丹丸,吞服而下,旋好马颈后,急道: 少侠目前无暇叙话,烦劳舀盛一盘净水,及一束竹筷,此木排必须定住,否则有撞毁之虞

严晓星急忙走出,只见木排顺流而下,迅急异常,河面渐狭,远处呈现弯流,忙找来一木盆盛满净水及一把竹筷,闪入棚内

柴青溪谢了一声,将竹筷放置盆中,右手捏紧一只竹筷,目注盆中

那些竹筷在水盆内本飘浮四散,须臾突起变异,竹筷竟自动聚束在一处,形成一排,却在盆中急游

但见柴青溪口中念念有词,两目神光大盛,微喝一声,右手竹筷疾然而下,那竹筷笔直似篙,堵住那急漩之势

柴青溪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一口气,道: 少侠,相救之情恩重如山,老朽当有以报德

严晓星道: 在下并非挟恩索报之人,老丈何必挂齿

柴青溪道: 少侠知道那青袍老者是谁么?

严晓星答道: 在下不知

柴青溪道: 是老朽三师弟邓汉

严晓星不禁一怔,道: 同门手足,为何加害老丈?

柴青溪凄然一笑道: 老朽同门三人,先师本一律看承,后因察出二三师弟心术不正,在外为非作歹,先师大怒,中止传授,并逐出门墙,本教规律掌门之位并非因嫡长继承,而是因其心性,功德,技艺三者所考多寡为据,为此二三师弟怀恨老朽挑拨离间,还种下今日之祸

严晓星叹息道: 怨仇之深乃至于今,甚矣哉

柴青溪道: 屈指算来,时逾四十年了

严晓星道: 看来他们二人处心积虑,欲夺回排教掌门之位

柴青溪摇首道: 非如少侠所料如此简单,他们已投至无极帮门下,至于他们暗害老朽,决非纯属寻仇

那么又为了何来?

柴青溪道: 老朽不愿妄加猜测 说着目注了严晓星一眼,接道: 少侠此刻体内有无异状么?

严晓星道: 在下并无丝毫异样感觉

柴青溪诧道: 这就奇了 微一忖思,似有所知,接道: 老朽意欲相留少侠数日之聚,但老朽须上岸片刻去去就来

严晓星道: 老丈请便

两人相偕走出草棚,只见乔五三人仍如木雕泥塑一般,柴青溪旋开翠玉小驹,倾出药来

一一喂服,举掌震开三人后胸穴道

乔五三人长吁一声,如梦初醒,蓦见柴青溪已平复如常,不由大喜,目露感激之色,乔五道: 邓汉恶贼人咧?

死了,被这位少侠除去 柴青溪叹息一声道: 虽然邓汉被戮,但首恶仍未除,祸患犹存,恐燎原之势即生,一发不可收拾,此话一言难尽,老朽去去就来,你等好好款待少侠 说着伸手探怀取出一把糠屑往空挥撒,纵身一跃,身上水面,如履平地,去势迅快如飞,转瞬踏上江岸,身影杳失无踪

严晓星眼中露出一抹迷茫神色,诧道: 柴老丈为何临行之时,撒下一把糠屑?

乔五笑道: 少侠请坐,待小的慢慢道来

木排上哪有桌椅,只有盘膝坐下

其馀两人取出一壶酒及两包卤菜来

乔五在严晓星面前斟满一碗酒,道: 方才祖师爷挥洒糠屑,乃排教障眼法,江岸两边行人无法看真我等藏身之处,我等却瞧得清清楚楚

柴老丈既然身具如此妙法,应所向无敌才是,怎么被人所害?

乔五摇首苦笑道: 排教法术并非人人都会,会者亦不能挟术害人,否则必遭天谴,祖师爷慈悲心肠,面恶心软,此次竟被同门暗害,乃意料之外,非人力所可预防

严晓星道: 乔兄言中所指是否方才死者邓汉么?

乔五摇摇首道: 乃祖师爷二师弟厉炎

严晓星叹息一声道: 同门操戈,伦常败坏,柴老丈应察微知著,预为之谋,怎有此变

乔五喝了一口酒,道: 少侠有所不知,祖师爷在未接掌门户之前,厉炎邓汉就被逐出门墙之外,一直销声匿迹,暗中为恶,祖师爷无法除去他们俩人五年前祖师爷退隐山林,他们两人亦未与本门为敌,直至半年前两人竟投在无极帮内,奉无极帮主之命闯入本门总坛,伤了高手多人,掌门人亦身罹轻伤,勒令本门寻出祖师爷潜隐之处,欲索取祖师爷持有之一册奇书

严晓星道: 什么奇书?

乔五道: 排教大法

严晓星不由呆得一呆,道: 厉炎需此奇书何用?

乔五道: 用以济恶,少侠有所不知,排教中人均擅教宗法术,然仅是防身之术而已,但这本奇书内无所不载,祖师爷尽毕生之年所得者不过十之四五,当年厉炎资质聪颖习得其中三成,如非其师当场立断,今日武林形势必有一番剧变

严晓星恍然大悟,已知无极帮主判断武林形势对他大大不利,才无所不用其极,哦了一声,道: 原来如此,恕在下初出江湖,对此茫然无知

正说之间,柴青溪已踏波逐浪,疾如丸掷星跃登上木排,笑道: 有劳少侠久候

乔五忙取来一副杯筷,柴青溪盘膝坐下,敬了严晓星一杯酒后,道: 少侠知否老朽上岸料理何事?

严晓星毫不思索答道: 查明厉炎是否率领党羽追踪而来,老前辈故布疑阵,引厉炎误入歧途

柴青溪一翘拇指,赞道: 少侠委实料事如神,一猜就中,厉炎恶贼偕同无极帮内高手果然追踪而来,老朽故布疑阵,使他等疑心老朽身罹重伤不治而亡,但仍瞒不住厉炎

严晓星道: 既然瞒不住厉炎,老前辈何以善其后?

柴青溪微微一笑道: 老朽意欲借重少侠

严晓星闻言一愕,道: 在下微末技艺,不敢当此重任,风闻神木令重出江湖,老前辈何不寻找神木令主人解救贵门危难?

柴青溪摇首叹息道: 神木令主人宛如天际神龙,难见首尾,纵然找到了他,未必他就能应允能救本门危难 说着伸手入怀,取出一本羊皮书,递与严晓星,接着道: 这本书不但带来了本门危难,而且为整个武林带来一场血腥浩劫,老朽善于察人,只有少侠……

严晓星不待柴青溪说完,已知柴青溪心意,双手连摇,道: 在下何德获此重赠……

柴青溪面色一沉,正色道: 如让厉炎或无极帮所得去,则武林之内恐无噍类矣

严晓星道: 老前辈何不毁去此书?

柴青溪大笑道: 毁去此书,就能获致武林太平么?少侠不必推辞,尽三日之期少挟可潜心参悟,老朽在旁略加指点,当不难尽得其中玄奥 严晓星察觉柴青溪神态似含重忧,知其言是实,忙接过进入棚内

柴青溪向乔五三人道: 厉炎虽知老朽重伤,但坚不信老朽因伤致死,所以追踪不舍,你等须慎于应付 说着详加嘱咐后即进入棚内

木排复又逐流而行

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,河风狂劲,呼啸掠空,波涛汹涌,河岸远处隐约可见闪烁灯火

乔五忽高声道: 青阳镇到了,我等须上岸购买食物,速摆船停岸

突然,柴青溪披头散发,面色严肃,手执一把已燃着殷红火光线香,在棚上各处插实后,拟目注视了一阵,又走入棚内

乔五轻轻感喟了一声,道: 祖师爷为了本帮存亡绝续,不惜损耗本身真元,但愿天从人愿,免去武林一场杀劫 说着又道: 你等速去速来,形迹务须隐蔽

两人应了一声,排身缓缓靠抵河岸,纵身一跃,穿空如飞,掠落岸上,身形渐杳

河水呜咽,夜空如墨,岸上寂寥无人,一钩新月,慢慢升起,水面如烟,一片迷蒙

乔五蹲坐排上,抽出竹节烟管,装上烟后,火石敲出一星火焰,只见乔五口中不断地白色烟雾喷出,一副悠然自得模样

蓦地河岸上发出一声桀桀怪笑,宛如枭鸣,令人不寒而栗

乔五不禁一怔,面色疾变,佯装无动于衷神情,自顾自仍在吸着旱烟,却眼神暗暗凝向怪笑传来处

一株秃柳后冉冉现出一双人影,蓦然疾闪如电,落在木排上

乔五矍然起立,沉声道: 请问两位来意? 说时已瞧出两人形貌,左侧一人,身穿丝织长袍,质地甚软,衣角随风摺摺飘扬,手执一把摺扇,年岁约莫三旬开外,短发稀薄,绿豆小眼,瘦削长睑,高颧耸鼻,掀唇露齿,眼神精芒闪烁,神态倨傲

右立一人约莫五旬左右,三绺长须墨黑如漆,脸形略圆,五官端正无异常人,却身着一袭墨鳞甲片织成长衫,月色水光反映之下,不时泛出眩目闪闪光华

乔五猛地想起一人,不禁心神猛震

那老者微微一笑,道: 你不识老朽却也难怪,但久走江湖武林人物,却能从衣着辨识老朽…… 语声略略一顿,又道: 你当知老朽来意,何必明知故问

乔五答道: 小的委实不知两位来历,来意更是不知

老者哈哈一笑道: 此话当真?

正是

老者眼中泛出一抹奇光,道: 你可是乔五?

乔五心中顿时泛起一片奇寒,道: 小的正是乔五

老者微微一笑道: 这就不错了,风闻你久随柴青溪,忠心耿耿,矢志不二,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,依然是你长随左右

乔五正色道: 一点不假

老者道: 那么柴青溪现在何处? 乔五沉吟不答

手持铁扇中年人突面现一片杀机,右臂倏地一扬

老者右手一拦,低喝道: 且慢,此事不宜操之过急,杀了他又有何用

中年汉子冷笑道: 小弟怎会杀他,要他实话实说

老者摇首笑道: 柴青溪是老朽多年未见老友,打狗也要看主人面,你怎可胡乱出手,无端引起误会 中年汉子低哼一声,右臂垂下

老者蔼然一笑,道: 老朽名唤蔺文襄,武林人称蟒龙神,这位是老朽盟弟索寒,人称夺天手

乔五面色悚然一惊,暗道: 果然不出我所料,看来久未露面江湖之难惹难缠魔头,纷纷又重出江湖了 忙抱拳躬身道: 原来是两位武林前辈,但不知有何训教?

蔺文襄笑道: 不敢,老朽一向说话耿直,敢作敢当,风闻柴青溪此人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,受人暗算,几乎丧命,是否是真?

乔五道: 不错

蔺文襄道: 如今柴青溪何在?

乔五道: 七月之前小的奉命在上游江峰守候他老人家,傍晚时分他老人家神色败坏返回,命我等速离,半月后在江山候他赶回,言后又匆匆离去

蔺文襄神色一怔,道: 他前往何处?

乔五道: 他老人家罹受叛门师弟厉炎暗算,几乎丧命,幸途中武林高人解救,才得不死,但须赶往某处乞求一种灵药始能复元,小的却委实不知他老人家赶往何处

蔺文襄略一沉吟道: 柴青溪向来行事莫测高深,独行其是,你无从知悉他前往何处这也难怪,厉炎暗算于他与欲夺一本奇书有关,此书是否仍在柴青溪身上?

乔五毫不思索答道: 仍在他老人家身上,厉炎未免枉费心机

索寒忽冷哼一声道: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,柴青溪如想保全那条老命,最好将这本奇书奉赠他人

乔五道: 他人也未必能保存那本奇书,因为厉炎身后还有无极帮主在,若他人妄欲染指,恐带来一场杀身奇祸

索寒冷笑道: 这未必见得

蔺文襄望了索寒一眼,道: 不知者不罪,二弟似嫌盛气 说着又道: 柴青溪临行之时,可曾身怀奇书么?

乔五道: 不瞒前辈,那书他老人家随身携带,片刻不离

蔺文襄略一沉吟,道: 这样好了,我俩也随你在木排上,七日后以便与你祖师爷会晤

乔五闻言大吃一惊,神色猛变,道: 这可使不得

索寒沉声道: 为什么? 面现森厉杀机

蔺文襄微微一笑道: 各有隐衷,二弟何必与他一般见识

乔五苦笑道: 不敢相欺,厉炎邀集甚多武林高手追踪而来,小的自身难保,两位前辈似不必淌此浑水

索寒冷笑道: 我等既然伸手,就管定了这场是非,只要你言之不假,包你丝毫无损

蔺文襄忽道: 这木排上满插香火为何?

乔五心神一凛,突福自心灵,答道: 此乃祖师爷临行之时严嘱必须如此

索寒道: 为什么?

乔五道: 祖师爷虽遇救,得以不死,仍必须求得灵药,才能活命五年,不然难过百日之期,这百日内宛如油尽之灯,随时都可熄灭,所以施展大法,维护他老人家真元不坠

蔺文襄与索寒互望了一眼

只听乔五又道: 是以小的夜行昼至,藏在隐秘之处,不使武林人物及厉炎发现,为防万一

索寒笑道: 看来我等势必同坐木排,维护柴青溪留得活命了

乔五暗暗心惊,忖道: 这就麻烦了

蔺文襄淡淡一笑道: 柴青溪老儿与我等同一心意,未能忘情骊龙谷藏珍,志在那起死回生神药千年雪莲实

索寒道: 蝼蚁尚且贪生,人何能不惜命 说时那登岸购用酒食两人已快步如飞转返排上,目睹蔺文襄索寒两人在,不禁面现惊愕之色

乔五忙道: 这两位老前辈乃祖师爷至友,快快见过

两人抱拳躬身道: 小的拜见两位老前辈

索寒冷冷一笑道: 不必了

乔五以目示意将买来酒食铺展放在木排上,取来杯箸,笑道: 两位前辈……

话尚未了,索寒道: 老朽两人自在一旁饮用,以免拘束

乔五道: 谨遵前辈之命 忙将酒食分开二份

夜寒风劲,冷月迷茫,但闻浪涛拍岸,远处仅传来一声犬吠声外,其馀均是一片沉寂

蔺文襄索寒默然对饮,忽闻岸上传来轻微衣袂振风声,只听一苍老语声道: 是这里了

河畔乱草中突现出三条黑影,疾如飘风掠上木排,六道冷电眼神扫视了木排一眼,一个森冷如冰语声扬起道: 谁是乔五?

乔五霍地立起,答道: 小的就是

柴青溪咧?

乔五道: 他老人家并不在此

现在何处?

乔五道: 不知

那人冷笑一声,手出如风,奇准无比扣住乔五腕脉要穴

乔五只觉一股寒冽气流,循臂攻入脏腑,不禁面色大变,全身直打哆嗦

突闻一声冷喝道: 撤手

索寒身法奇怪,如风闪电掠至那人身前,足未沾地,摺扇已自点向那人曲池穴

只听一声冷哼,身影踉跄倒退

苍老语声冷笑道: 想不到排教中竟有此高手,委实难得,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,敢轻捋老夫等虎须

蔺文襄已自腾身飞落,沉声道: 朋友,请招子放亮些,不要口无忌惮,落得个灰头士脸似嫌不值 说着一双夜眼,已瞥清对方三人形貌,暗暗一怔,忖道: 怎的他们也露面江湖了 对方是一蓄着两撇山羊胡须,瘦骨嶙峋猴脸尖颔老者

猴脸老者放声大笑道: 柴青溪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,你们算是……

话声末了,蔺文襄大喝道: 住口,就凭你崤山七鬼吓唬得了谁?此处放不开手脚,咱们去岸上称称斤量如何?

猴脸老者闻言一怔,蔺文襄那身穿着异常惹眼,百忙中想起了一声,不由哦了一声道: 原来是蔺老师……

蔺文襄眉头一皱,道: 此时此地不用班荆道故,咱们去岸上理论如何? 猴脸老者一撩袍角,答了声好,三条身形宛如飞鸟腾起,掠向岸上

蔺文襄低声道: 二弟,崤山七鬼形影不离,分明岸上尚隐藏四个,你我得小心一点

索寒冷笑道: 小弟若教崤山七鬼跑了一个,便立即回山,永不再出 声落人起,身如闪电飞出

蔺文襄如影随形飞起,两人同一时间落地

只见崤山七鬼并肩一列横身立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沙坪上,蔺文襄身未落地,便朗声笑道: 丘老大,你想明白了么?这宗买卖似烧红了烙铁般,小心烫着了手

猴脸老者阴阴一笑道: 你我别在嘴皮上动功夫,请问蔺老师,柴老儿身怀那本奇书现在何处?

蔺文襄道: 你认为蔺某会交出?

猴脸老者道: 丘某断言蔺老师二位绝非柴青溪同路人物,既然双方均志在此书,何不把话说个明白清楚

蔺文襄笑道: 好,算你丘老大会说话,那本奇书现仍在柴青溪老儿囊中

猴睑老者道: 那么柴青溪现在何处?

他们? 蔺文襄道: 不知前往何处,但他数日后便可赶回

猴脸老者道: 蔺老师如何知道的?

蔺文襄道: 蒙乔五见告,是以蔺某知情

猴脸老者目中泛出困惑神光,诧道: 蔺老师居然相信乔五说话是实

索寒冷笑道: 你不相信其言是实又待如何?

猴脸老者道: 我丘阳自有能耐使乔五说出实话

蔺文襄沉声道: 蔺某自信能耐不会比你丘老大差

丘阳默然须臾道: 看来二位总算不虚此行,但曾否有把握将柴青溪那本奇书得在手

蔺文襄哈哈大笑道: 眼前为止,谁也不敢说有把握,七位若能见机,就此悬崖勒马,以免盛名废之一旦 崤山七鬼闻言面色一变

蓦地随风送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: 这话是你说的么?

索寒大喝一声,身如脱弦之弩般循声扑去

蔺文襄同地发难,身形冲天拔起,半空中变提身法,宛如飞鸟般向崤山七鬼扑下

横距崤山七鬼头顶半丈左右,身形猛振,袍上鳞甲离衣暴射飞出,电旋芒雨般罩袭数丈方圆

七鬼料不到蔺文襄猝施奇袭,骤不及防,只听数声闷哼腾起,七条身形四射飞出,穿空如电遁去

蔺文襄也不追赶,立即追踪索寒之后扑去

只见索寒身形倒横飞回,目露惊恐之色

蔺文襄道: 二弟,你遇见了什么?

索寒道: 速退 伸手一牵蔺文襄,迅快如飞赶回木排,催命乔五解缆

排行甚速,转眼之间,竟行五六里

蔺文襄道: 二弟,你究竟遇上何等强敌,我有生以来,似未瞧见二弟如此惊恐过

索寒似惊魂甫定,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道: 小弟遇见一只怪物

怪物? 蔺文襄诧道: 什么形像?

索寒摇首道: 小弟也说不上什么形像,总之形状极怪,异常恐怖

蔺文襄道: 究竟是何物?

索寒道: 独角麒麟,似浑身毛片火红

蔺文襄道: 无疑是为人所豢养,但不知二弟瞧见了其主人没有?

索寒摇首答道: 这倒未曾

蔺文襄道: 此人必隐在近侧,二弟不战而退,其中必有缘故

当然 索寒道: 小弟推出内家真力时,怪兽口中喷出一股强猛无比气劲,而且挟着奇臭,使人晕眩,所以小弟见机而退 话声略略一顿,又道: 崤山七鬼大哥予他们重创么?

蔺文襄道: 七鬼谅非当年阿蒙,受创不重,定再追踪而来

索寒摇头叹息道: 七日之期变化甚钜,你我两人恐难应付

蔺文襄道: 你我有生以来,历经多少风浪,虽说此事奇险,弄得不巧得赔上一条生命,稍用心智,当不难迎刃而解 顺风顺水,排行甚速,忽见一艘小舟由上流而下其行似箭追上木排

索寒大喝道: 什么人?

克察一声,船头竟刺入木排夹缝内,随风送来一个甜脆语声道: 是我,两位老前辈可容小女子拜见么? 语声宛如出谷黄莺,令人心神愉悦

蔺文襄索寒两人不禁一怔,只见船头现出一白衣长发少女,眨眼之间,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登上了木排

少女彷佛甚美,瓜子脸庞,蛾眉杏眼,肤如凝脂,冷月迷蒙下无异广寒仙子重谪尘寰

蔺文襄道: 请问姑娘来意?

少女露齿嫣然一笑,道: 还用问么?小女子与两位前辈同志在骊龙谷藏珍,不过二位前辈需千年雪莲实,小女子则在那册武功秘笈与神剑鲁阳戈 笑魇如花,如初绽百合,醉人心魄

蔺文襄道: 这与老朽两人何干?

少女格格娇笑道: 既是与两位前辈无干,请即离此是非之处

索寒冷笑道: 这是姑娘驱客令?

少女美目盼兮,醉靥含笑,哦了一声道: 小女子可没有这份胆量,但这块木排立即要展开一场惊涛骇浪,两位前辈如袖手旁观,怕由不得两位咧

蔺文襄道; 姑娘意欲与老朽两手联臂拒敌?

少女纤纤玉手一掠为风翻乱的云鬓,娇笑道: 我可没这么说

索寒道: 请问姑娘是如何知情的?

少女敛去笑靥,正色道: 我如不知情,亦不致赶来木排上,我不愿因人成事,更不愿不相干的人动了手脚,须知这木排上香阵,正是柴老前辈长命灯,倘有失闪,岂不误了大事 乔五等人闻言暗暗心惊

蔺文襄道: 老朽两人如不离去咧?

少女嫣然一笑道: 那么两位前辈不要后侮就是

索寒与蔺文襄互望了一眼,忽同时放声大笑道: 老朽两人生平行事,从无后侮

少女格格一笑,道: 但愿如此 一跃而起,落入小舟,虚空提掌,娇喝一声道: 离 舟身霍地离开木排,两掌一送,将木排催速,转瞬远离数十丈远近,渐渐舟身如谷,隐入水天苍茫中

索寒长吁了一声道: 这少女美得令人不敢逼视,老大,小弟平生没说过怕字,但今日打从心底儿就有点不自在

蔺文襄道: 见怪不怪,其怪自败,二弟,咱们还是喝酒,一杯解千愁,别尽心眼里嘀咕

两人对坐一言不发,喝着闷酒,但满腹心事仍推不开去,四道眼神不时巡视四外

乔五三人愁容满面,相对唏嘘

约莫半个时辰后,夜风忽转狂疾,激起水浪腾起丈许高,排身不稳,颠簸摇倾

蔺文襄索寒两人宛如落汤鸡般,身形跌冲不住,索寒大声呼唤乔五道: 这是排教妖法,速速破解

乔五苦笑道: 小的无法破解,只能任他了

奇怪排上那点燃的香阵,偌大的风浪水花,却未熄灭一根

这情形几乎折腾了两个时辰,风浪渐平,木排傍着一处沙滩靠拢停下

钩月西斜,悬挂天边,夜,仍是一片平静,江流汩汩,排上诸人筋疲力尽,浑身水淋

蔺文襄苦笑道: 二弟,你瞧这木排上香阵一支未曾熄灭,看来柴青溪洪福齐天,你我似枉费了心机

索寒也瞧出了蹊跷,道: 老大,你打退堂鼓了么?恐由不得你我

蔺文襄诧道: 为什么?

索寒手指沙滩,道: 老大你瞧 原来沙滩上冉冉现出黑影,缓缓向木排上走来,蔺文襄瞧出黑形内有崤山七鬼在,心知处境危异,必有一番激烈博斗

只听丘阳阴恻恻冷笑道: 两位别来无恙

蔺文襄大喝道: 想不到七位竟亦投在排教门下

丘阳冷冷一笑道: 蔺老师错了,我等身为无极帮上宾

一条身影疾如闪电,掠上木排,高声道: 乔五,祖师爷往何处去了?

乔五认出那人是排教外三堂香主涂立豪,不禁目露愤激神光,冷笑道: 原来是涂香主吃里扒外……

住口 涂立豪厉喝道: 祖师爷为了一本奇书,竟任令本教危如击卵于不顾,为了本教存亡绝续,奉了龙头香主之命,不得不尔

乔五怒道: 香主找上我乔五何用?

涂立豪笑道: 只有你才知祖师爷去处

乔五冷笑道: 乔五不知 涂立豪微微一笑

乔五等人只觉腹疼如绞,蔺文襄索寒也不例外,满面冷汗如雨,身形支撑不住,弯腰蹲下

涂立豪放声大笑,笑声高亢入云,声播四外,狂烈震耳,半晌才住,目中精芒电射,大喝道: 柴青溪何在,从速吐出,不然休想活命

忽闻银铃悦耳娇笑声传来道: 这倒未必

不知何时白衣少女竟在木排上,身法奇快,飞掠落在涂立豪之前

纤手一扬,叭的一声脆响,涂立豪左颊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,痛得闷嚎出声,只觉眼冒金星,颚骨松散,牙齿迸落,嘴角溢出一线殷红鲜血

只听白衣少女娇笑道: 认贼作父,无耻之尤,速取出毒蛊解药

蔺文襄闻言不禁魂飞魄寒;暗道: 原来他们竟暗施毒蛊,但不知蛊毒在何时施放的?

突闻涂立豪一声怪叫,双掌如风推出,呼啸雷奔,向白衣少女两肋打下

少女娇笑一声,身形滑溜无比,疾闪在崤山七鬼之前,道: 你们更是无耻 身形奇幻迅快,宛如穿花蝴蝶,在崤山七鬼肩后各按了一掌

七鬼立如泥塑木雕,被少女点上穴道

其实七鬼在武林中并非易与之辈,哪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为人点了穴道,无奈少女先声夺人,而且为蔺文襄蟒鳞所伤未愈,更少女身法神奇,骤不及防

只听少女身形腾起,放声娇哼,手中飞出一圈白虹寒芒,电闪雷奔飞袭罩下

涂立豪手下纷纷断肢折腿,倒卧在血泊中

只听一声冷哼,白衣少女落下,一柄青虹短剑紧抵在涂立豪咽喉上

少女面色如罩严霜,喝道: 涂香主,速将解药取出

涂立豪面无人色,道: 解药不在涂某怀中,姑娘,杀人不过头点地,于姑娘并无益处 白衣少女寒着脸不答,右腕微动,刃口割破了涂立豪咽喉上微浅层皮,一线鲜血顺着剑身流下

涂立豪惊叫了一声,两目微瞪,惊恐道: 姑娘这是不智之举

白衣少女冷笑道: 为什么?

涂立豪道: 蔺文襄索寒并非好相识,见利忘义,他们不知感恩图报,到时恐姑娘后悔莫及

白衣少女道: 姑娘知道,这个不劳费心

涂立豪又道: 在下知姑娘并非柴青溪助拳之人,心有图谋而来,乔五未必能据实相告

白衣少女冷冷一笑,道: 这个也不劳费心

涂立豪道: 在下言尽至此,解药实不在身旁,不过现有几粒止痛药,可暂解腹痛,但解不了蛊毒,一个对时后身化浓血而亡

白衣少女闻言,柳眉微皱,玉掌一伸,道: 止痛药拿来 短剑移开涂立豪咽喉要穴

涂立豪面色苍白如纸,心内无比怨毒,缓缓伸手探入怀中

白衣少女迅快如电点了涂立豪后胸数处穴道,冷笑道: 我为你点了七阴穴道,半个对时后必然发作,你当知这手法恶毒厉害

涂立豪面色惨变,取出一只磁瓶,倾出十数粒药丸,递与白衣少女

少女接过,正待与乔五等人喂服

忽闻沙滩上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: 且慢

白衣少女不禁一怔,循声凝眸望去,只见沙滩上快步走上木排一庞眉虎目,银盆方脸,花白长须老者

老者捋须含笑道: 这药丸虽然可解腹痛,但却加重毒药,一个对时后必身化浓血而死,虽有解药亦无用

白衣少女道: 阁下来历还请见告?

老者冷笑道: 老朽伏建龙,江湖人称乾坤八掌

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: 原来是伏老英雄,小女子失敬,老英雄为何知之这般清楚

伏建龙道: 因老朽适才偷取了厉炎身旁解药,并在无意中偷听了厉炎谈话,故而知情

白衣少女道: 厉炎如何不来此处?

伏建龙笑道: 他知柴青溪不在排上,又坚信涂立豪万无一失,他与无极帮高手侦骑四出,探听柴青溪行踪,一有下落,即行赶去,他如何舍本逐未 说着掌心中托着五彩色泽嫣红,清香扑鼻丹药,走向乔五等人身前,一一喂服而下

须臾,蔺文襄等人腹痛渐止,神清气爽,一跃而起

索寒抱拳谢道: 伏老师,咱们长远不见,屈指算来,已寒暑十易,谁说光阴催人,但伏老师壮健如昔,不见半丝老态

伏建龙哈哈大笑道: 好说,好说,你我均是以退隐之身,再出江湖,不过老朽已跳出名利是非圈中,藏珍奇书一概无动于衷

蔺文襄道: 既然如此,伏老师为何重出江湖?

伏建龙微笑道: 伏某为了寻访故人子弟,是以江湖奔波 说着转面向白衣少女道: 姑娘,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,崤山七鬼及涂立豪等人留下性命恐成心腹大患,到不如及时除去 涂立豪闻言大骇,嗖地窜上沙滩,欲待逃命而去

伏建龙道: 你走不了 右掌疾翻,虚空立向涂立豪身后击去

只听涂立豪张嘴发出一声惨嗥,身形栽扑在地,全身裂碎成一片肉泥

索寒与蔺文襄互望了一眼,暗暗惊骇不已

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: 两位此次重出江湖,觊觎骊龙谷藏珍,甚是不智,无极帮网罗的均是武林中黑白两道绝顶高手,端尽全力,志在必得,两位此举无异螳臂挡车

蔺文襄面色一变,道: 伏老师乃侠义道中高人,威望久隆,如何亦出此颓废之言

伏建龙微笑道: 两位知道无极帮如何志在必得,因双雄不能并存于世,取得骊龙谷藏珍后,便可除去神木令主人,傲视江湖,称霸武林

索寒道: 真有神木令其人么?

伏建龙道: 一点不假 蔺索两人不禁嘿然无语

伏建龙转面向白衣少女微笑道: 姑娘武功精绝神奇,令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,姑娘来历可否见告?

白衣少女道: 我叫杜翠云,师门来历无法见告,因为我也不知她老人家姓名

伏建龙道: 姑娘急需柴青溪那本奇书何用?

杜翠云答道: 不瞒老英雄,晚辈身负血海大仇,必需将骊龙谷中那册武功秘笈得手,才能手刃仇人

伏建龙微微叹息一声,道: 但不知姑娘强仇是谁?

杜翠云道: 百兽天尊

伏建龙不胜惊骇,道: 老朽生平就未曾听过有百兽天尊其人

杜翠云道: 因为无法取信于人,所以只能独任其是

伏建龙叹息一声,道: 老朽告辞了

蔺文襄忙道: 伏老师这就要走了么?

伏建龙微笑道: 老朽无意江湖是非,留在此处徒然结怨,还不如速离为是 双拳一抱,身形腾起,几个起落,便自无踪

杜翠云望了崤山七鬼一眼,落指如飞,点了死穴,一一陈尸木排

乔五等人相助移尸埋在沙滩后,杜翠云便自催促离岸下驶

索寒唤道: 杜姑娘

杜翠云秀发飘飘,独自立在排头,眸凝远处,跌入沉思中,闻得唤声,螓首微旋,道: 索老英雄有话只管请讲

索寒道: 老朽在前途相遇崤山七鬼时,登岸方欲决一雌雄,忽闻阴冷笑声传来,老朽立即扑去,却未见人迹,但瞥见一只怪兽

杜翠云冷冷答道: 怪兽是何形状?

索寒道: 壮大依于水中,浑身毛片火红,独角獠牙,目光如炬,老朽受惊而退,心疑必为姑娘所说的百兽天尊

杜翠云先还道他信口胡诌,后察觉索寒面现悸惊犹存之色,由不得信了七分,道: 此话当真?

索寒道: 老朽怎能信口开河

杜翠云道: 如此说来,百兽天尊亦为无极帮所网罗了,但不知此红毛独角兽是否为百兽天尊豢养

索寒道: 老朽只见过红毛独角兽,未见其人,不敢断言真是 杜翠云谢了一声,便自转面凝思

排行甚速,数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弯流树荫下,天将黎明,索寒道: 老朽两人意欲登岸买点酒食

杜翠云道: 两位请便

蔺文襄索寒两人相偕登岸,疾奔如风而去

镇集近处已有人迹,天色已转鱼肚白,阡陌道上肩挑负贩络绎于途

蔺文襄道: 看来,今日是当墟之期,你我也好饮一两杯水酒压压惊

行至镇口外,只见人群如潮,叫嚣之声不绝于耳

两人进入一家酒楼,店伙趋前领入肴座,笑道: 两位爷台,用些什么?

索寒道: 有什么现成的好酒好菜尽快送上

店伙躬身道: 两位爷台请坐,敝店酒菜讲究快,好两字,这就送上 转身退去

敢情店伙瞧出两人路道不对,尤其蔺文襄这身蟒鳞袍异常惹眼

果然,片刻之间,热腾腾的酒菜已自送上,两人举杯畅饮,举箸品尝,只觉酒甘菜腴,香醇可口

索寒赞道: 想不到这小村镇中厨子居然有此好手艺

两人酒到杯干,屠门大嚼,突见一瘦小村汉挨近桌边,举止无异常人,似是找择空座而来

忽闻一低微冷笑声传来道: 尊驾也太不长眼了,凭尊驾也敢酒中放毒,青门双绝是好惹的么?

蔺文襄索寒两人不禁一怔,青门双绝不就是讲他们么?

蔺文襄突发觉那瘦小村汉右手探怀,神色大变,情知有异,冷哼一声,双肩轻振,一枚蓝汪汪鳞片离身飞出,疾如电射而去

只听瘦小汉子惨嗥一声,鳞片已嵌入肩骨内,身形方饮仆地,索寒右臂疾伸如电一把抓住,冷笑道: 朋友,你奉何人之命暗算施毒?

瘦小汉子一脸凄厉之色,目光怒毒厉声道: 尊驾无事生非则甚,恃武凌人,不怕此处是有王法的所在么? 食客们纷纷注视索寒,从他们目光中满含厌恶敌意

蔺文襄道: 二弟,我等出外再说 抛了一锭银子留存桌面

索寒道: 好

宛如抓小鸡般将那瘦小汉子提起,迈步走出店外

镇街上人群熙集如蚁,喧嚣震耳,蔺索两人好不容易挤出镇街外,进入竹林内放下瘦小汉子,索寒沉声道: 朋友,你最好实话实说,当知老朽两人厉害

瘦小汉子忽放声大笑道: 两位已至鬼门关,尚知死不悟么

蔺文襄闻言情知有异,目光四巡,察觉竹林外幢幢现出魅影

索寒大怒,左手立掌如刃,嗖地劈下,克察一声,瘦小汉子一颗头颅被刀割了一般,骨碌碌滚出丈外,腔中鲜血喷起老高,触目惊心

竹林外蓦地传来怒喝道: 索朋友,你也大心黑手辣了,血债血还,纳命来吧

蔺文襄低声向索寒低声道: 三弟,咱们冲了出去

两人双双扑出林外,出手凌厉

匪徒众多,均是一流好手,展开一场凶猛阻截

蔺索两人连毙了四五人,但好汉不敌人多,匪徒又不畏死,此落彼起,冲不出竹林外,两人心意相通,陡地腾身反向扑去

突闻一声怪兽怒吼,索寒闻声大震,凝目望去,只见三丈开外,立了一只红毛独角怪兽,目光如炬,獠牙狺狺,神态凶恶狰狞

索寒沉身立稳,道: 老大,你瞧,就是这只怪兽

蔺文襄一生闯荡江湖,遍历深山大泽,从未目睹过这形状怪兽,不禁面色大变,道: 前次所遇,就是此兽么?

索寒道: 正是此怪兽

蔺文襄只觉匪徒并未追来,心知对方欲生擒自己两人,冷笑道: 百兽天尊何不现身出见?

只听阴恻恻冷笑传来道: 难得你们两人知老夫来历,但老夫与你等并无过节,不愿出手伤人,却受人之托,两位还是束手就擒吧

索寒怒道: 一只畜生有何能为,岂能吓倒我等

两位不信老夫这只奇兽能为,不妨试试

蔺文襄道: 这还要你说

猛地控腰,足一垫劲,身如离弦之弩般扑向怪兽,蓄满内家真力劈出

他斜取红毛怪兽,认位奇准,拍的一声,双掌打实在怪兽左项上

怪兽怒吼出声,巨大身形倒出三四步

蔺文襄只觉如同打在铁壁上,真力反逆,震得两臂火辣辣地奇痛,不禁暗感惊骇

显然触怒了那红毛独角怪兽,目中迸射凶光,喉间狺狺出声,作势欲扑

只见怪兽之后又闪出二只金毛人猿,身高九尺,张牙舞爪

蔺索两人大惊,蔺文襄双肩一振,袍间蟒鳞片电旋飞射而出

哪知一双金毛人猿及独角红毛兽金铁不入,如中败革,纷纷堕地

只听传来百兽天尊冷笑道: 祸福无门,唯人自召,恕老夫要开杀戒了 说时,两只金毛巨猿已闪电掠至蔺索两人身前,伸出巨灵手掌,扣住两人肩头

蓦地不远处响起大喝道: 百兽天尊,当年誓言还记得么,你我旧怨尚未清偿之前不得妄自纵兽害人

百兽天尊冷笑道: 你能找到老夫,委实难得,好,你我择地了结恩怨 言毕,吹起一声尖锐哨音

一双金毛巨猿陡地将蔺索两人抛撩半空,俟两人急翻身形,施展巧Yàn穿波身法落地时,巨猿及独角怪兽已自悄然离去无踪

两人相视苦笑一声,蔺文襄摇首叹息道: 你我自负武功,傲视江湖,那知竟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难怪杜翠云姑娘这高的武功,无法报却血海大仇,原来百兽天尊有此怪兽为力

索寒目露惊疑之色,道: 老大,方才语声解救我等凶危之人,似是乾坤八掌伏建龙

蔺文襄猛然醒悟,道: 不错,正是伏建龙

索寒道: 伏建龙再高的武功,也难敌一双金毛巨猿及独角怪兽,小弟猜他凶多吉少

蔺文襄叹息一声道: 你我力所难及,回去吧

索寒道: 回山去?

蔺文襄道: 回到镇上买点酒肆返转木排上

索寒道: 老大,你还不死心?

蔺文襄沉声道: 二弟,你我身分已露,纵然回山,无极帮未必会从此放过你我,此时已是骑虎难下,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

两人快步如飞重回镇集,买了酒食后,返转木排,只见乔五三人与一老者盘坐排上对酌,不禁一怔

原来老者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

伏建龙大笑立起道: 两位才回么?

蔺文襄抱拳笑道: 方才竹林中是伏兄解危么?

伏建龙微笑道: 不错

索寒诧道: 伏兄不是与百兽天尊约地了结恩怨么?

伏建龙微微一笑道: 伏某纵有虎贲之勇,盖世之力,也难斗两只金毛畜生及独角怪兽,是以施展机智把话扣住了他,借机遁身

蔺文襄道: 这百兽天尊是何来历?

伏建龙道: 此非片言可竟,俟有馀暇时再作倾谈 随即命乔五解缆顺流而下

索寒道: 伏兄亦身不由己,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

伏建龙摇首笑道: 不然,伏某决意不涉身是非中,回返此处之故,无非避免无极帮及百兽天尊追踪,因为百兽天尊携带怪兽,无法在通都大邑,人烟稠密之处行走,非择深山僻壤,以免形迹暴露,惊世骇俗 说着又是微微一笑,接道: 前途百里外,伏某就要与诸位告辞了

索寒目光四巡,不觉一怔,道: 杜姑娘离去了么?

乔五答道: 未曾,男女同行有所不便,所以暂离,前途不远杜姑娘自会在此守候

排行甚速,片刻时分,只见江岸上小舟中,一条飞Yàn般娇俏人影穿出舱外,施展蜻蜓点水身法,三起三落,站足排上

正是那清丽绝俗的杜翠云,娇靥如花,锭出百合般笑容,道: 我守候甚久,只道乔老师又出事啦

蔺文襄道: 姑娘,老朽两人险遭不测,又遇上那百兽天尊,如非伏兄相救,此刻老朽两人早已身化异物了

杜翠云闻得百兽天尊之名,脸上立罩下一重阴霾严霜道: 又是他么?老前辈可否道出详情

蔺文襄点点头,立将登岸详细经过叙出

杜翠云柳眉深蹙,默默无语

索寒道: 无极帮有百兽天尊为辅,无异如虎添翼,此人不除,后果堪虞

杜翠云冷笑道: 总有手刃此獠之日,但此刻若不自量力,妄欲寻仇,徒贻无穷之恨,风闻骊龙谷藏珍中有一柄鲁阳戈,前古仙兵,可切石若腐,无坚不摧,倘此剑得手,何惧此贼?

伏建龙道: 姑娘志行可嘉,但愿苍天不负有心人,骊龙谷藏珍已传遍武林,黑白两道高手,无不志在必得,恐非容易咧

蔺文襄道: 若柴青溪以天下武林苍生之念,捐弃己见,共谋合作之策,取得藏珍当属不难

伏建龙道: 请问如何不难法?

蔺文襄道: 前时,武林人物无不志在寻觅藏图,再按图索骥,寻出藏珍确址,这是最上之策,但眼下情势,如何可容你坐享其成,只怕在取得藏珍之前,已是血流成渠,积尸如山了

伏建龙颔首道: 此言是极

蔺文襄道: 是以蔺某想到柴青溪身怀奇书,那书内有五行奇遁之术,若能参悟,挟来寻觅,取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

伏建龙哈哈大笑道: 须知言之甚易,行之维艰,眼下就是两种难题

索寒道: 哪两种难题?

伏建龙道: 书仅一册,不能分赠,眼前就有两位及杜姑娘,尚有一位无极帮主志在必得,粥少僧多为之奈何?何况老朽猜想那奇书内必极奥深难解,否则地柴青溪已习成,试问三位有此秉赋参悟否? 蔺索二人不禁一怔,相视了一眼,只觉伏建龙之言委实有理

伏建龙道: 非是伏某小觑两位,要知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二位如得获奇书倘无法参悟,徒惹杀身之祸,智者不取

杜翠云道: 老前辈之言虽然有理,但我却不敢苟同,在未目睹奇书之前,焉敢断言自己无法参悟玄奥

伏建龙暗道: 这女娃儿自负不凡,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遂微微一笑道: 老朽乃局外人,匈尧之见,采纳与否,悉凭三位 便说些武林见闻,俱无关宏旨

他本能言善辩,滔滔不绝诙谐成趣,引人入神

飞行似箭,三个时辰后已自远去百数十里外,伏建龙笑道: 老朽要告辞了,三位请珍重,谅至地头前无极帮恐不会前来骚扰,因柴青溪不在此处,他等不能因小失大,弄巧成拙,但另生枝节当属难免,如三位武功机智谅足可应付了 说着纵身一跃,冲霄拔空而起,人如飞鸟般半空中一翻,Yàn子抄波般,落在河岸上疾晃而杳

蔺文襄道: 伏老儿未封刀归隐之前,性情刚辣,好管不平,再出江湖时不料性情大变,已恂恂老矣,无复当年叱吒风云,气雄万丈

索寒摇首叹息道: 老大,别论他人长短,就拿你我二人说,还不是一样,此事已势成骑虎,欲罢不能,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

杜翠云冷冷一笑道: 倘或小女子为了奇书及骊龙谷藏珍反脸成仇,二位前辈则将如何?

索蔺两人闻言不禁一呆,蔺文襄暗道: 这丫头刁滑异常,岂能让她把话扣住了自己

遂微微一笑道: 老朽两人亦非因图霸武林生心攫夺藏珍,姑娘瞧我等偌大年纪,当知一番图谋转眼成空……

杜翠云道: 那么两位前辈为了什么?

蔺文襄毫不思索,答道: 身在武林,藏珍落在无极帮主等凶人之手,则江湖之内将是血腥涂野,处处哀鸿……

说着微微一笑,接道: 不论是姑娘或是老朽,为了藏珍,均是义无反顾,端凭各人造化

杜翠云默然须臾,盈盈一笑道: 那我就放心了,唯望两位前辈始终成全

说着裣衽一福,又道: 暂时告辞,以却再行相见 纵身一跃,落实河岸,翩然离去

蔺索两人相视了一眼,不禁面现无可奈何苦笑,默默对酌着

乔五三人见蔺文襄索寒末有离去迹象,心中暗感焦急,又无法驱客,莫可奈何

木排夜行日止,接连两日两夜,风平浪静,无人前来骚扰,黎明时分,木排靠在一片浅滩上,两岸峭壁如堑,树木蓊郁,异常隐蔽

乔五等人正在用饭,蓦地,江岸堑壁蓊郁林木中突传来一声刺耳长啸,令人不寒而栗

乔五不禁面色一变,暗道: 再过两日,就是七天之期,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蔺文襄索寒两人亦不禁面现紧张之色

只见蓊翳林木中疾闪现出一个身着青油绸短装汉子,面无一点血色,森冷如水,踏在浅滩上,一步一步向木排走来

这人身法似缓实速,转瞬已至木排近处,阴森森一笑,道: 乔五何在?

乔五应声道: 在下就是乔五,尊驾是何来历,还望见告

那人阴沉一笑,怀中取出一块乌油黑亮,镌有符篆木牌,沉声道: 乔五,你当识此符

乔五一见此牌,心神大凛,面色肃然,双膝跪下,道: 见牌如见帮主,不知有何令谕?

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: 不错,难得你还识大体,来时我还认为你现为祖师爷贴身心腹,心料你必傲视此牌无睹

乔五道: 小的怎敢

那人道: 帮主有令,命我等寻觅祖师返回总坛,共商大事

乔五愕然答道: 你老不知道么?

知道什么?

乔五道: 祖师爷为人暗算,性命危殆,现已赶去采药,约定七日之期在江都见面

那人面色一呆,道: 果然江湖传言是实,本帮危如累卵,如不找着祖师爷,情势堪虑,乔五,你随我去见帮主

乔五道: 帮主现在何处?

那人答道: 距此不过五百里,一日一夜便可赶到

乔五面有难色道: 小的碍难从命

那人面色一沉,厉声道: 你竟敢抗命不遵么?

乔五道: 非是小的抗命,怎奈距与祖师爷订定会面之期仅有两日,小的一离,祖师爷去约定之处不见小的,认为出了意外,恐此后相见无期,反与帮主意念相违,岂非弄巧成拙

那人不禁语塞,悻悻一笑,道: 此言有理,那么我传讯帮主速速赶来江都就是 说着两道森冷眼神凝神在蔺文襄索寒两人面上

良久才道: 这两人是何来历?

乔五道: 因便搭乘,小的不知

那人冷笑道: 恐非如此 说着迅疾转身,如飞掠去

索寒冷冷一笑道: 乔五,你认出此人来历么?

乔五摇首苦笑道: 小的怎会认识,但本门令符一点不假

突然,随风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: 两位别来无恙 蔺文襄不禁一怔,循声望去,只见百足天蜈皇甫炎率着四人同立在崖角树下

皇甫炎又道: 咱们长远不见,不知两位还记得昔年一段过节么?

蔺文襄哈哈大笑道: 哪有不记得之理,皇甫当家是否意欲假今日之便,清偿前怨是么?

皇甫炎两眼一翻,道: 蔺老大快人快语,距此不远有座荒寺,咱们在荒寺中一较高下

蔺文襄望了索寒一眼,道: 二弟,你我速速同去

索寒低声道: 小弟看出事有蹊跷,只恐此行凶多吉少

蔺文襄道: 此时此地岂可示弱,你我亦非易与之辈,愚兄倒要瞧瞧皇甫炎有何惊人艺业

索寒也不再言,双双跃落沙滩,向皇甫炎五人掠去

乔五低声道: 我等速放缆而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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