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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水平顺流险波伏

29天前 武侠 12
且说皇甫炎等人疾奔如飞,往东南一片松林中扑去

林木丛中掩映出一角红墙,不久到达寺外

只见寺外松柏参天,涛声如潮,但寺宇到处塌圯,破败荒凉

皇甫炎回面一笑道: 两位请 说时先后迈入寺门,不禁面色大变,但见殿外广坪上倒着十数具尸体,鲜血汩汩仍不断流出,死者面色狰狞恐怖,不言而知,片刻之前此寺已有一场激烈凶博

皇甫炎骤然变色道: 这十数人均为内家大力手法击毙,摧胸洞腹,肋管尽裂

蔺文襄道: 皇甫当家在江湖日久,当可辨识死者是何来历

皇甫炎道: 恕在下眼拙,不识死者来历

索寒忽面色一变,道: 此非善地,我等速离

皇甫炎冷笑道: 两位再出江湖,心性大变,竟然怕事,此为在下始料不及

忽随风传来阴恻恻冷笑道: 你料不到的事尚多,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只见殿内当先走出一面目惨白,身穿灰衫少年,后随一蓝袍老者,面如紫铜,鹰鼻海口,浓密绕腮钢髯,秃额白眉,十指蓄着寸许利爪,面寒如冰

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: 白眉叟

蓝袍老者正是天外三凶最著盛名之白眉叟,闻言两目暴张,逼射出两道慑人寒芒,冷冷一笑道: 皇甫当家,我等不期而遇,正可共商大事

皇甫炎哈哈大笑道: 有何大事可以商?

白眉叟道: 老朽意欲创立宗派

皇甫炎道: 此乃阁下自身之事,与我等何关

白眉叟道: 不然,红花虽好,尚须绿叶扶持

皇甫炎狂笑道: 阁下此言无异痴人说梦,兄弟不甘受人驱策

白眉叟面色一寒,厉声道: 这可由不得你

手指死者冷笑道: 前车之鉴还望三思

皇甫炎大怒道: 就凭你岂能奈何兄弟

白眉叟突回顾大殿,高声道: 八位何在

只见殿内,八条黑影电闪疾射而出,身法迅快,守立八方,将皇甫炎等人围住

八人均是一袭黑衣,黑巾扎额,覆戴一只鬼脸面具,狰狞恐怖

白肩叟阴恻恻一笑道: 皇甫当家等如若不应允老朽之求,只恐难以生出此寺

紧随皇甫炎身后左侧,面有刀疤老者低声冷笑道: 此等战阵,岂能吓得住我 身形突如离弦之弩疾射而出,挟著一片刀光向一黑衣人扑去

只听一声凄厉惨嗥扬起,脸有刀疤老者身形震飞出丈外,摔落在地

一柄寒光犀利钢刀不知如何竟到得鬼脸人手中,刀疤老者已自殒命,胸前划裂数处刀口,鲜血喷飞如雨

皇甫炎等人不禁大惊

白眉叟面现得意笑容道: 还有哪位不惜性命一试

索寒冷笑道: 索某偏要试试 身形一跃而出,右掌疾攻三招,往那持刀鬼睑人攻去

夺天手果然名非虚传,这三招掌法神奇莫测,玄诡迅辣掌影飘飘,攻向意想不到部位

鬼睑人被索寒神奇掌法逼得身形连闪,腾挪如飞,突然鬼脸人喉中发出一声长啸,振腕出刀,快攻出手

片刻之间,索寒身形被一片如山刀光罩住

蔺文襄暗道: 不好,二弟恐凶多吉少 正欲抢出相救,忽闻一声断喝道: 住手 两条人影立分,索寒急翻跃回,面色激动

白眉叟闻声大愕,只见寺外纷纷掠来十数条人影,为首者为一蒙面黑衣老叟,后随一红衣高大番僧及一瘦长老叟,两目开阖之间,精芒电射,慑人心魄

之后,尚有南天三魔等人

皇甫炎认出南天三魔,猜出黑衣蒙面老者必是无极帮主,心中暗暗窃喜,自料脱身有望

白眉叟面色一怔,道: 来者何人?

蒙面老者道: 老夫无极帮主

白眉叟目中凶光一闪,厉声道: 原来尊驾就是无极帮主,为何不敢现出庐山面目

蒙面老者冷笑一声道: 你唤八位属下取下鬼脸面具后再说

八鬼脸人闻言忽倏地穿空斜飞而起,快如流星曳空,转眼已落向寺墙外而杳

白眉叟师徒亦冲霄拔起,疾转如轮,往殿后落下

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: 你死期未至,留俟异日了结 言罢忽转顾皇甫炎道: 昔日老夫所提意欲与皇甫当家结盟之事,尚未获回音,还望三思

皇甫炎道: 容在下郑重考虑后再行覆命

蒙面老者颔首道: 这个当然,老夫决不强人所难,皇甫当家请便吧

皇甫炎抱拳一笑道: 恕在下等先行告辞了 说着,领著蔺文襄等人走出寺外

马天义道: 令主为何纵之离去,皇甫炎傲慢不羁一世之雄,若不乘机除去,日后恐是本派一极大阻力

无极帮主忽长叹一声道: 迩来情势逆转,大出老夫意料之外,皇甫炎固一时之雄,但非本帮大敌,怀柔施德,终必为老夫所用,令老夫不能暂释于怀的莫过于丰都田氏昆仲,陶胜三等人无故失踪,谅系神木尊者传人所为,此贼不除,寝食难安

瘦长老者接道: 多日来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竟失去踪迹,令人费解

无极帮主道: 这就是老夫暂不愿与白眉老怪及皇甫炎结怨之理,敌暗我明,凡事均宜慎重,再说八鬼脸人武功只在白眉老怪之上,我等若凭真实武功要想胜他尚非易事,但八鬼脸人为何听命于白眉老怪,其中必有蹊跷

南天三魔等人闻言不由骇然变色,马天义诧道: 八鬼脸人为何不战而逃?

蒙面老者道: 他们未必惧怕我等,说他逃走未免不实,倘不出老夫所料,必是不让我等猜出他们来历 说着话声略顿,轻叹一声,接道: 在未取得骊龙谷藏珍之前,望勿轻举妄动,有伤大局 说着目光四巡了一眼,高声道: 走 人影如魅,疾闪出寺外杳失踪影

须臾,寺外又闪入皇甫炎及蔺文襄索寒等人

皇甫炎道, 兄弟不明白无极帮主一反过去,视白眉叟等人从容逃去无动于衷,令人煞费疑猜

蔺文襄道: 有何难解,无极帮主面临数宗棘手难解之事,在未解决之前岂能节外生枝,自取覆亡

皇甫炎道: 那数宗难解之事,请道其详

蔺文襄道: 今日与无极帮为敌者是谁?

皇甫炎道: 神木尊者传人

蔺文襄微微一笑道: 岂不知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无极帮主如与白眉叟等为敌,恐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,何况八鬼脸人武功不弱,无极帮主未必稳操胜算

皇甫炎似有所悟,深觉蔺文襄之言并非危言耸听,点点头道: 这样说来,无极帮主心有畏忌了

蔺文襄道: 眼下而言,谁也不免心有顾忌,但谁棋高一着,便稳操胜算 皇甫炎不禁默然

蔺文襄又道: 令蔺某不解的是,白眉老怪固然武功已达化境,但八鬼脸人身怀武学似又较白眉老怪高出一筹,为何听命于老怪?

皇甫炎不禁一怔,道: 蔺老师目光锐利,兄弟钦佩不胜,八鬼脸人若直正辅弼老怪开宗立派,江湖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从此永无宁日矣 说看双拳一抱,又道: 你我昔日过节从此一笔勾消,兄弟掩埋友人尸体后,有事他去,恕不奉陪了

蔺文襄微微一笑,道: 蔺某告辞了 与索寒双双转身快步如飞奔出寺外

索寒道: 你我何去何从?

蔺文襄道: 自然回转木排

索寒不禁一呆道: 老大你难道尚未死心么?

蔺文襄道: 我等何妨暗助杜姑娘,免落在无极帮主手内

索寒颔首道: 也好

两人赶回河岸,却不见木排踪迹,不由一呆,索寒道: 想是乔五改变心意,早日赶至江都以免夜长梦多,你我顺着河岸追下,谅可追上

江南三月,草长莺飞

开春不久,江都仍料峭春寒,细雨缤纷,陌头杨柳未见一丝新芽,光秃秃的,显不出一点春气

河岸下桅帆连云,舟舶栉比,喧嚣一片,对岸却孤零零靠着一张木排,阗无一人

蓦闻一声高喝道: 在这里了

斜风细雨中,只见蔺文襄索寒飞身掠落在木排上,满脸懊丧之色

索寒道: 你我一路飞奔,日以继夜,未曾丝毫停顿,小弟不信排行如此之快

蔺文襄道: 贤弟之言虽是,但木排显然比我等先至,不言而知,柴青溪已与乔五晤面,弃排远去了

蓦地随风送来银铃悦耳娇笑道: 哪有这般容易,我一直追踪不离,七日之期尚未至,柴青溪尚未返回 两人不禁一惊,循声望去,只见娇靥如花,婷婷若仙的白衣少女在树后转出

蔺文襄面现笑容道: 杜姑娘

杜翠云纤手拂去鬓角衣丝,嫣然一笑道: 两位才赶来么?

蔺文襄老脸一热,讪讪笑道: 老朽途中为事耽搁,是以未能追上,乔五现在何处?

杜翠云道: 他们不是来了么? 用手一指

果然乔五三人办了甚多酒食,面带欣喜之色,沿着河岸小路快步走来

紧随乔五之后,却现出一英俊如玉,丰神潇洒青衣少年,手挽着一把极为考究的玉骨摺扇,步履从容,不疾不徐,显得气宇不凡

乔五目睹蔺索二人,道: 两位才到?

索寒鼻中微哼一声,道: 柴老儿也该到了

乔五笑道: 此非小的所知,倘无意外,祖师爷自当准时来此 说着又道: 小的为三位引见严公子,这位严公子是祖师爷忘年之交

严晓星抱拳微笑道: 三位幸会

蔺文襄道: 严公子也是来此约定与柴青溪相晤么?

严晓星道: 不错,柴老前辈坚欲相赠一枚夜明珠,约定在江都见面

索寒诧道: 夜明珠?他送你此物何用?

严晓星淡淡一笑道: 这似与尊驾无干

索寒不禁怒火陡涌,疾伸右臂,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严晓星腕脉要穴

忽闻严晓星冷笑道: 住手

索寒面色大变,目露惊恐之色,原来摺扇不知怎地已紧抵着索寒右掌心

杜翠云与蔺文襄惊异不胜,以他们两人锐利目光却不知严晓星施展什么神奇手法点住索寒掌心

只听严晓星低声道: 在下来时已发现周近有强敌窥伺,尊驾若节外生枝,恐自身性命难保 语声虽微,却送入索寒蔺文襄杜翠云耳中清晰无比

严晓星摺扇一松,望乔五笑道: 乔兄速去准备酒食,在下腹中已饥鸣如雷 乔五三人一路落身木排,取来碗筷,盛装买来酒菜

索寒心如刀剜,自己在武林中威望卓著,竟败在一名不见经传后生小辈手下,怎不愧恨欲死,面色青白变易,胸中怨毒已极

蓦地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: 索老师何不悬崖勒马,速速回山,难道真要死在这江都么?

索寒面色铁青,气炸欲裂,厉喝道: 朋友,鬼祟行藏,有损英雄行径 土阜之后人影纷纷疾射掠出

蔺文襄吃惊道: 怎么庞雨生也参与其事,此人辣手难缠,只怕今日难以善了

为首正是冷面秀土庞雨生,一袭锦袍,背插长剑,眼神一扫,道: 庞某并非轻视索老师,只是兵凶战危,死得不值,是以庞某良言奉劝

蔺文襄哈哈大笑道: 庞老师之言未免自不量力,蔺某不信庞老师武功强过愚兄弟

庞雨生道: 这话不错,庞某有自知之明,比起两位不迩伯仲之间,但以机智而言,则强过二位太多 说着用手一指身侧灰衣少年,又道: 这位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,二位当有耳闻

索寒暗中骇然道: 世无两个神木尊者传人,焉能断言孰真孰假,请显示神木令,我等才可信服

庞雨生道: 钱少侠正是为了追回神木令才奔波江湖

索寒沉声道: 这与我等何干?

庞雨生不禁放声大笑道: 两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,庞某不忍见这江都成为两位埋骨之所

蔺文襄大怒道: 庞老师,请问此刻还是寻仇,抑或无事生非

庞雨生微笑道: 良言奉劝,速离是非之地,否则,庞某无法阻止钱少侠出手

索寒目中泛出森厉杀机,狞笑道: 请问目的何在?

庞雨生淡淡一笑道: 无他,钱少侠意欲向柴青溪借取一物及共谋合合作之道,不容外人干预

杜翠云冷笑道: 好个无耻之徒

庞雨生耳目聪灵,喝道: 姑娘骂谁?

杜翠云道: 骂你不可以么?

庞雨生冷笑一声,手出如风一式 飞花枝叶 攻向杜翠云

杜翠云不退反进,双掌幻起漫天掌影,玄诡凌厉

钱百涵暗道: 这姑娘是何来历,掌法错综复杂,竟瞧不出一点门道 目光凝向杜翠云身上,甚感困惑

严晓星负手参观,突闻极熟稔语声唤道: 严贤侄 他听知是伏建龙语声,心中一动,遂循着语声转来方向慢慢走去,只见伏建龙含笑立在一矮丘之后

伏建龙笑道: 竖侄几时到江都来了?

严晓星道: 小侄到此三日了,瘦西湖景色四时不同,虽嫌凋秃凄凉,但文物之胜却令人留恋忘返

伏建龙颔首道: 贤侄又因何相识乔五,听老朽之劝,不要卷入是非漩涡中

严晓星正色道: 两月之前Yàn京旅邸无意邂逅柴青溪,竟一见如故,叙谈甚欢,小侄相求他探听数位仇家下落,蒙柴青溪首允,但Yàn京一别,从此并未谋面,片刻之前大街上偶遇乔五,坚邀小侄与柴青溪相见,所以相随而来

伏建龙愕然笑道: 如此说来,贤侄此刻尚不明其中究竟了?

严晓星道: 小侄不知,但小侄须与柴青溪相见

这是为何?

探听仇人行踪,再他曾允赠小侄一颗夜明珠,依小侄看来,柴青溪并非坏人,若袖手旁观于心难安

伏建龙不禁一怔,道: 好,虎父虎子,你我同往相助乔五一臂之力

双双快步现身,场中胜负已见分晓,杜翠云身法神奇,是在庞雨生身后,叭的一掌击实

冷面秀士闷哼一声,身形一个踉跄冲出两步,肩后长剑被杜翠云拔出握在手中,颊现如花笑容

这时冷面秀士庞雨生只觉羞愧无地自容,心内怨毒已极,突大喝一声,左掌疾伸

伏建龙大喝道: 住手,庞老师竟不要命了么?

冷面秀士不禁一呆,面色铁青,道: 伏老师为何相阻?

伏建龙道, 庞老师试运真气察视右臂有无异样

果然,庞雨生面色大变,只觉右臂沉重麻木,微感灼痛如焚,厉声道: 这女娃儿如此歹毒,兄弟如不杀她,誓不为人

杜翠云冷笑道: 姑娘随时候教,只怕尊驾今日无望

伏建龙大笑道: 姑娘也勿说此俏皮话,但庞老师明于责人却味于责己,倘非庞老师咄咄逼人,事态亦不会变得如此恶劣 说着目注杜翠云,颔首为礼道: 姑娘,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,解铃还须系铃人,请出手解救,携手言合吧

杜翠云冷冷一笑道: 谁愿与他交友,冷面秀士庞雨生在武林中声名狼藉,算不得什么好人,这点伤势七日后自可平复如初,让他吃点苦头,免他自命不凡,目中无人

伏建龙叹息一声道: 如此说来老朽似多管闲事了

钱百涵缓步走前,一挥手中短剑,道: 在下意欲向姑娘领教几招

杜翠云面罩严霜道: 好,请先赐教

钱百涵面含笑容道: 恕在下有簪了 语声甫落,灵蛇飞动,流芒一线迅疾无比刺向杜翠云胸前

杜翠云暗道: 好快的剑法 身形一闪,滑开三尺

钱百涵剑势奇快,宛如附骨之蛆般击向杜翠云左臂

先机为钱百涵所得,杜翠云处处受制,不容她丝毫还手机会,东闪西挪,流霞青芒更快,不离杜翠云周身重穴

伏建龙低声向严晓星道: 钱百涵武功神似神木尊者,武林传言看来并非全然无稽,老朽断言钱百涵不出十招,杜翠云必伤在他剑下

严晓星道: 这倒未必

只听叮的一声,钱百涵短剑似为微小暗器所阻,火花迸冒,剑势缓得一缓,杜翠云娇叱一声,长剑振得开来,剑起漫层剑飕,锐尽破空,织出一片天罗,宛如天海星泻,罩袭而下

观战双方群雄均瞧出蹊跷,所以正反逆转,却无法察觉谁人暗助杜翠云

伏建龙虽未瞧出谁人出手暗助,但猜出严晓星所为,却无法断言必是,遂大笑道: 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,请勿意气用事,两位可否听老朽一言

剑霞倏敛,杜翠云收剑跳了开去

钱百涵一袭灰衫为凌厉剑势割破数处,面色红赤,额角微微见汗

伏建龙跨前一步,宏声道: 两位生死拚搏,所为何来,今日黑白两道高手纷纷到来,可说是风云毕集,诸位何不现身

突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道: 伏建龙,你好眼力,居然察出我等潜身周近 三条如魅身影疾逾电闪掠出,正是那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,辣手摧魂童启斌,火龙梭费光

伏建龙道: 只有三位么?

远处传来阴冷语声道: 自然还有,不过我等却不愿现身

伏建龙道: 如不出老朽所料,诸位定是守候柴青溪到来再现身出见了

马天义阴恻恻笑道: 不错

伏建龙微微一笑,道: 老朽只是适逢其会,本不愿多事,但又不能不把话说明,只怕柴青溪今日并不能到来

马天义面色一变,狞笑道: 你怎知道?

伏建龙回顾了乔五一眼,道: 乔五,眼下天下英雄纷纷到场,哄瞒欺骗无济于事,不如实话实说

乔五面色惨白,嗫嚅答道: 小的不敢欺骗,柴祖师爷已重伤不治,临终遗命将他老人家遗体火化

此言大出伏建龙意料之外,暗暗面色一变,喝道: 此话是真?

乔五道: 倘有一句不真,日后不得好死

马天义喝道: 那本奇书咧?

乔五道: 也随遗体火焚成烬了

辣手摧魂童启斌突哈哈狂笑道: 这话只能骗三岁孩童 说着身形疾闪而出,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乔五抓去

他快,乔五三人比他更快,转身倏地跟去,噗咚咚堕入水中

伏建龙双掌一横,阻住童启斌去路,喝道: 且慢

童启斌五指仅离寸许便可抓住乔五,伏建龙掌挟内家真力扑面如山袭来,由不得身形疾闪让开,不禁目中暴射凶光,厉喝道: 伏建龙,你不要命了么?

伏建龙面色一沉,冷笑道: 老朽找你们三个不是一天了,三年前侵扰寒舍之仇,今日也该清偿

童启斌怒道: 另订时地,我等三人准时赴约,今日不成 说着向费光道: 速命帮中水性极高弟兄,投觅乔五,不容漏网

费光道: 此事早有安排,帮主已命水性极高弟兄多人潜伏水底,乔五三人必逃不出手外,我等走吧 南天三魔穿空腾起,迅即远去无踪

这时钱百涵突向杜翠云道: 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告

杜翠云冷冷答道, 我姓杜

钱百涵道: 杜姑娘,方才姑娘如非有人暗中相助,在下岂能落败……

杜翠云怒道: 你若不服,再印证几招如何?

钱百涵微微一笑道: 在下并非恃武好斗之徒,但姑娘与庞大侠仇已结下,日后遇上当小心一二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

杜翠云面色冷若凝霜,道: 伏老英雄,他们都走了么?

伏建龙稽首叹息道: 群邪凶心未泯,怎会真心离去,尚在暗中窥伺

杜翠云道: 乔五三人有凶险么?

伏建龙道: 若真如童启斌所言,无极帮主预为之谋,只怕乔五等人凶多吉少

杜翠云面色阴暗道: 柴青溪已死不知真假如何?

伏建龙长叹一声道: 真假难卜,老朽不愿妄测,严贤侄你当尽知

严晓星淡淡一笑道: 据乔五相告,柴青溪确重伤不治身亡,此举不过诱使叛徒厉炎现身

伏建龙不禁一怔,道: 即是厉炎现身,乔五也未必有此能为将厉炎除去

严晓星道: 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岂能让叛徒掀风作浪,消遥法外?

伏建龙闻下暗中心神大震,诧道: 贤侄是说神木令传人也在暗中窥伺么?

严晓星点点头道: 不然为何白眉老怪等群邪不敢现身

伏建龙长叹一声道: 贤侄,是非之地不可久留,杜姑娘如不嫌弃,何不一同离去吧

杜翠云黯然一笑道: 晚辈身负血海大仇,岂能半途而废,老前辈请便吧,晚辈决意独自留下,探明事实究竟

伏建龙道: 天下事欲速则不达,老朽愿指点一条明路,助姑娘早日取得骊龙谷藏珍

杜翠云闻言不禁绽出如花笑容,道: 真的么?

伏建龙蔼然一笑道; 老朽年逾花甲,怎能无的放矢,姑娘可同严贤侄先往城内盐市街杏花村守候老朽

严晓星诧道: 伯父何往?

伏建龙低声道: 老朽探明群邪意向举动后,不久自至 说着催促二人离去

严晓星杜翠云偕同奔去,在上游里许上渡船

一男一女宛如鹤立鸡群,同船中人不禁频频注目

严晓星气质丰神,人见人爱,杜翠云外和内刚,视男女之情无异粪土,却被严晓星潇洒气质暗暗吸引,在舟中不时与严晓星问话,指点烟雨苍茫之胜

虽然严晓星有问必答,神色却异常拘谨

那知如此一来,杜翠云愈认严晓星可取

两人弃舟登岸,严晓星一路上神思不属,他知伏建龙歹毒心机,命杜翠云相随自己,志在中伤许飞琼对自己情感,更可收制衡作用,自己一举一动均逃不过伏建龙耳目之下,遑论觅取骊龙谷藏珍

只听杜翠云娇笑道: 严公子怎么啦? 严晓星猛然惊觉已然走过杏花村,俊脸一红,折向走入店门

店小二迎着引入楼上雅座,木屏隔绝,自成小间,严晓星笑道: 这地方好 随口唤了几样酒菜,命店小二摆上三副杯筷

蓦地邻间有人以筷轻轻击桌,沉徐节奏分明

严晓星不禁凝神倾听,面色微微一变

杜翠云亦察出有异,柔声道: 这是为何?

严晓星微微一笑道: 不关你我之事,说明徒乱人意 店小二忽掀开布帘,送上杯筷壶酒,只是换了一人

严晓星笑道: 小二哥请坐,在下有话请问

那店伙忙道: 二位在此,哪有小的坐位,何况小的还要招呼别的客官

严晓星道: 坐坐何妨,我俩初履贵地,人生地疏…… 说着疾伸右臂,迅如电光石火扣住了店伙腕脉要穴

店伙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

严晓星道: 杜姑娘请斟上一杯酒 杜翠云如堕五里云雾中,茫然不解其故,依言斟满了酒杯

严晓星含笑道: 有劳姑娘卸开小二哥下颚,灌下一杯酒后再作倾谈

店伙面色大变,额角冒出豆大汗珠,挣扎无力,喉间音哑无声

杜翠云恍然若有所悟,左手一伸,两指卸下店伙下颚,将酒徐徐灌入喉中

滴酒无馀后,严晓星合上店伙下颚,徐徐松开腕脉,冷笑道: 有劳尊驾回覆贵上冷面秀士,劝他度德量力,免枉费心机,再若暗算,别怨在下手辣心黑

店伙色如死灰,苦笑道: 阁下如何发觉小的身分?

严晓星道: 如要人不知,除非已莫为,你快覆命去吧,迟则无及 店伙急急奔出

杜翠云道: 公子是如何知情的,莫非邻室……

严晓星道: 姑娘已知,不要再问下去了,稍时伏老英雄来到,最好不要提及此事

杜翠云诧道: 为什么?

严晓星道: 江湖鬼蜮,人心难防

杜翠云道: 伏老英雄,年高德劭,威望素隆,难道公子还信不过他么?

严晓星喟然叹息道: 在下与姑娘萍水一面,交浅不能言深,但在下再尽斯言,见人只说三分话,莫可妄抛一片心

杜翠云闻言,星眸中满含一团迷雾,只觉严晓星高深莫测,却由衷信服严晓星,螓首微点,嫣然微笑道: 好,我听你的,不与伏老英雄提及此事

严晓星道: 稍时伏老英雄虽来时,他向我等言说,无极帮主虽早有安排,但乔五等仍然漏网

杜翠云困惑不解,道: 公子因何而知?

严晓星道: 他必言我等只在江都现身,乔五必自动找上门来求助

杜翠云嫣然笑道: 若为公子言中,则公子委实料事如神

严晓星也不再言,提起酒壶,揭去壶盖后以掌心紧抵住,只听壶中起了沸腾声,乳白浓烟从壶嘴中不断冒出

一霎那间,满壶酒蒸发殆尽

杜翠云剪水双眸凝视着严晓星举动,却始终猜不出严晓星施展何种功夫,道: 将酒倾去不是省事得多么?

严晓星摇首笑道: 毒性仍留,何必贻害无穷 说着用大力手法将酒壶压挤成为一块锡团,掷出窗外

盏茶时分过去,那原领两人看座的店伙探身入内,望了一望,惊咦一声

严晓星道: 你这是为何?

店伙答道: 小的送酒前来,突有个客官拦住,说他就是两位守候的朋友,并拿出一块银子,命我速去河岸码头领一位身着蓝袍白须身背钢刀老者前来,不容分说接过小的手中杯筷壶酒,连声催促小的速去

严晓星微微一笑道: 你可接着了那蓝袍老者没有?

店伙摇首苦笑道: 小的遍觅无着,无奈何只有回返覆命,那位客官何在?

严晓星笑道: 他又匆匆离去了,你赶紧送上酒菜就是 说着又微微一笑道: 那壶酒亦被我那朋友携了而去 店伙已瞥明桌上失去酒壶不胜惊疑,闻言哦了一声躬身退出

须臾,伏建龙闪身入来,啊啊朗笑道: 有劳二位久候了 严晓星杜翠云肃请伏建龙入座

伏建龙落座后,双眉微皱道: 眼前到得江都武林朋友着实不少,无不是为了柴青溪那本奇书而来,听说无极帮主虽有水性极高的党徒潜伏水底,但乔五等踪迹却遍觅无着

杜翠云诧道: 乔五未落在无极帮中手内,此乃令人欣慰之事,为何老英雄忧形于色?

伏建龙心内暗震,叹息一声道: 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那乔五三人虽侥幸未落魔掌,却依然未逃出江都,在群邪严密搜觅之下,迟早他必被生擒活捉

严晓星道: 小侄之见,乔五生死无关宏旨,就是被擒住也无济于事

伏建龙目光灼灼,诧道: 贤侄此话何解?

严晓星道: 柴青溪已死,那本奇书已随遗体火化,纵然将乔五凌迟处死,也找不回奇书

伏建龙道: 贤侄坚信柴青溪已死么?老朽看来未必,柴青溪定还活在人世,藏身在这江都城内

严晓星摇首正色道: 小侄不敢苟同此见,天涯之大,何处不可容身,柴青溪既未丧命,尽可身怀此书觅地隐身,为何反故命乔五显露踪迹,引来群邪,似嫌画蛇添足

伏建龙不禁一呆,道: 贤侄不是说过柴青溪此举是诱使厉炎现身,假手金刀四煞除去么?

严晓星道: 此乃乔五所言,小侄姑妄听信 店伙走入,送上酒菜

伏建龙鲸饮一杯酒后,捋须长叹一声道: 贤侄之言虽极有理,但江湖之事,云谲波诡,无法揣测其是,如依老朽所料,可断言柴青溪必未死无疑

杜翠云道: 何以见得?

伏建龙道: 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,是为了叛徒厉炎篡夺排教基业,排教有累卵之危,他不得不挺身而出

那厉炎么?却为了那本奇书才出此毒计,奇书未得,厉炎焉能施展毒手将柴青溪一击毙命,杀鸡取卵,甚为不智,所以下手极有分寸,才可留得活命在

杜翠云笑道, 老英雄如同眼见一般

伏建龙正色道: 就事论事,不能不抽丝剥茧,才可真象大白

严晓星道: 纵然柴青溪尚活在人世,他也不能将奇书双手奉献他人

伏建龙微微一笑,挟了一块牛肉在口中咀嚼咽下后,望了杜翠云一眼,道: 姑娘不是需求奇书殷切么?

杜翠云微颔螓首道: 正是,晚辈只能借取,尚须柴老英雄首允,却不能出手劫夺,但落在别的凶邪手中,晚辈出手劫来又当别论

伏建龙道: 万一落在正派高人手内,姑娘又当如何? 杜翠云不禁语寒

伏建龙又道: 贤侄与柴青溪私交甚笃么?

严晓星摇首道: 逆旅见逢,萍水一面,虽言谈甚欢,难言交情甚笃

伏建龙微微一笑道: 此乃贤侄片面之词,为何乔五独邀贤侄前往河岸,此举必有深意在内,老朽与柴青溪曾有数面之雅,深知柴青溪虽侠肝义胆,却落落寡合,但慧眼识人,一见投缘,必推心置腹,所以老朽断言贤侄与他交情甚笃

严晓星心中暗惊,但毫不动容,微笑道: 柴老前辈如何想法,此是他自身之事,晚辈不愿妄测

伏建龙目中突神光大盛,道: 贤侄挺拔俊逸,根骨秉赋无一不是上乘之材,堪谓人中之龙……

严晓星道: 伯父过奖

伏建龙双眉一皱,又道: 贤侄不必自谦,似你如此根骨人品,武林百年难求,不要说是柴青溪,就是稍具知人之明的武林成名人物,遇上贤侄亦要觅致门下,作为衣钵传人

严晓星笑道: 伯父尽作题外之言,小侄总不能背师重投

伏建龙正色道: 柴青溪此举实含有深意在内,他那本奇书倘非具有过人秉赋无法参悟玄奥,贤侄如能悟彻,觅获藏珍,不难报却血海大仇 说着望了杜翠云一眼,接道: 最好你们两人共同研读,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杜翠云不禁凝注着严晓星,流露出希冀神光

严晓星黯然一笑道: 小侄向不作份外之想,何况柴青溪从未提及身怀奇书,书中所载究竟有何惊人武功,迄至如今小侄仍茫然无知

伏建龙道: 贤侄是真不知么?

严晓星正色道: 小侄句句实言,焉敢欺瞒伯父,再说小侄纵然与柴青溪见面,难免招致杀身奇祸

伏建龙道: 老朽必在暗中相护,凡事只小心谨慎,以贤侄机智武功,当可安然无事

严晓星道: 伯父盛情德意,小侄没卤难忘,但容小侄三思

伏建龙道: 老朽决无勉强之意 说着改言其他,谈笑风生

三人食用半饱,忽见店伙进入,躬身笑道: 伏老爷子,楼下有位计姓客官言现有要事相商,望伏老爷子劳驾一往

伏建龙不禁一怔,霍地起立道: 老朽三两日内不拟离开江都,竖佳如听从老朽之言,老朽不难找到贤侄下榻之处 言毕即匆匆随着店伙走出

杜翠云眸光闪动,道: 柴老前辈尚活在人世么?

严晓星道: 难说,此乃不可强求之事,在下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,不能心存过分之望 说着拍手招来店伙,算清帐目,相偕离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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